三百多年前,塞外有个叫乌兰布通的草原,发生一次数万人马对垒的大战,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乌兰布通之战。
康熙二十九年,伊犁河域大清王朝的叛臣噶尔丹暗暗投靠俄罗斯,在西陲作乱,东占喀尔喀藩部,另立王朝与大清分庭抗争。这年夏天,塞外狼烟弥漫,噶尔丹率10万精兵大举东进,在乌兰布通扎下营盘,兵锋直指长城,威逼中原。北京城内的文武百官惶惶不可终日。
往年入伏,紫禁城内向来都是空旷静寂,可是今年入伏以来,灼日已连续了半个多月,赤焰烈火似的太阳蒸得人喘不过气来。景运门外射箭亭四周的草坪上,时时爆发出阵阵喝采。御膳房后廊沿下站立一溜排大小太监,箭亭两旁拖着孔雀翎的御前侍卫们,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匹飞奔的高头银鬃白马,马上坐着一位37岁的射手,身穿五爪金龙石青色箭衣,腰挎弓箭袋,脚蹬粉底皂靴,长辫子盘在脖子上,左手握一张长弓,好不威风。当白马兜过一个弯子腾开四蹄飞奔急驰时,只见那射手迅速抽箭上弦,拉满长弓,瞄着百丈外的箭靶,猛然弹开五指,一支雕翎利箭闪电般飞出,直插靶心。四周顿时又爆发出一片喝采声。
这射手正是大清皇帝康熙。
当康熙在箭亭前勒住缓绳,一位顶着三品亮蓝宝石、拖着孔雀翎的御前侍卫忙上前扯住马头,扶着康熙下马。这侍卫25岁年纪,浓眉秀目和康熙很是相象,名叫关天屏。骑射能百步穿杨,背弓射雕,深得康熙宠爱。关天屏扶着满脸汗水的康熙称道:“万岁神臂挽天,十矢九中!”康熙仰脸大笑对关天屏说道:“你能百步穿杨,背弓射雕,寡人还不能及呢!”关天屏忙躬身道:“未将怎敢与皇上相比!”康熙走上箭亭,浓眉紧锁对关天屏说:“大战迫在眉睫,操枪练箭以示朝廷上下严阵以待。”康熙刚落坐,便有侍官来报,说裕亲王福全、内大臣费扬古、佟国纲和理藩院待郎满丕等人有要事启奏,康熙忙宣召见。
四位大臣上箭亭参拜后,分坐两旁,裕亲王福全起身奏道:“噶尔丹早与俄罗斯布良斯克总督戈洛文密谋,攻占蒙古喀尔喀后,沙皇可从边境发兵助援,然后直破长城,扫平中原……”“哗啦”一声,康熙猛然站起,一拳砸到茶几上,茶盅震落摔成碎片。
“这班俄罗斯黄发碧眼儿,盅惑怂恿大清叛逆大举刀兵,侵我疆上,朕岂能容忍!”康熙满脸怒气,急速迈动步子,道位皇亲国舅愣在两旁。
康熙对理藩院侍郎满丕说:“召俄罗斯使臣格里戈里·隆隆沙科夫,传谕朕的意旨:俄罗斯已背叛尼布楚条约,倘再助噶尔丹扰我疆土,定不轻饶!”满丕匆匆退去。康熙问福全,俄罗斯有无集结兵马行动,福全回报尚无军报。康熙沉思许久说:“先乎噶尔丹,俄罗斯便会在无依托情况下逃之夭夭。朕决计亲自出征塞外,平内御外,众皇亲以为如何?”福全、费扬古、佟国纲拱手赞同,齐声赞颂。康熙面露喜色道:“同心协力,共保大清江山!”几天后,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首先出塞,紧接着康熙也跨上银鬃白马,身着盔铠出了古北口。驻守在长城内外的满、蒙、汉八旗军,汇集成浩浩荡荡的大军,向乌兰布通方向开进。银白色的盔铠,蓝色的战袍像几路长流,日夜奔腾,涌进沙原,康熙自从出了古儿口,一路风尘,一路艰宰,塞外寒暑变化无常,使得他鼻塞咳嗽不止,跟随他的关玉屏,心中暗暗嘀咕:“皇上真是出师不利呀!”这天安下营盘时,康熙感到满身火烫,阵阵头晕,便让关天屏召来御医为他诊治。过了一天,太阳早已落山,关天屏进帐点灯,见康熙正舞动银剑,额角上满是汗珠,忙劝他收剑保重身体,康熙笑道:“汗出病除,已大安。”月华如水,大漠上吹起微微风沙,老中堂伊桑阿被传来坐在御榻旁苍声奏报军情;由于塞外天气变幻异常,盛京、乌喇、科尔沁三路5万精锐兵马10天才能到达;4个火炮营200尊红衣火炮也延误了两天行程;先敌指挥福全帐下虽集结10万大军,但骑兵不及一半。而噶尔丹的10万人马却是清一色的骑兵;福全的兵马进军神速,离噶尔丹屯军的鸟兰布通只三十多里,擅于长驱直入的噶尔丹若是突然围击,全军定是凶多吉少。
康熙听完奏报一声不响。伊桑阿禀道:“万岁!恕老朽冒昧,这次亲征实无好兆;一是陛下圣体不佳;二是天气无常。精锐皆未赶到;三是连续地震民心不安,老朽京中受命护驾,老太后曾再三叮嘱,将万岁安危祸福托付老身,老朽日夜担惊受伯,求圣上暂缓亲征,返驾回銮!”康熙“嗵”的一声从御榻上站下起来,吓得伊桑阿连喊:“万岁恕罪!”康熙踱了几步转身问道:“中堂这一议论,众人有何见解?”伊桑阿禀道:“文班附和,武将都要开战。”康熙点点头,令伊桑阿回帐歇息了去。
几支烛光照亮铺在龙案上的征战布阵图。康熙独自运筹帷幄,自言自语道:“兵贵神速,力在配合,知已知彼,方可取胜!”更鼓敲响二更,康熙毅然令关天屏传旨,连夜令火炮营日夜兼程,急赴乌兰布通布阵。京师各营连夜开拔搏洛河屯,与扶远军福全会合,违误者立斩不赦。
三更时分,“”钟声不断,各营号角“呜呜”齐鸣,那气势使大地震荡。御帐帘外,二十几员副都统以上的将军站立一排,月光下,盔铠闪光,静等康熙的召见。黄龙旗下,伊桑阿一整文臣听着那钟声号角,犹如热锅上蚂蚁,他们还要进帐诤谏等待召见。
关天屏揪开幕帘首宣伊桑阿等入帐陛见。康熙板着面孔,皱起眉头,两眼直盯着这班文臣,半晌没吭声。伊桑阿等人直挺挺跪着,心里一阵紧张,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。
康熙憋闷半天,总算压住了怒气道:“寡人旨意诸营即刻开拔,难道你们还要挡驾么?”伊桑阿虽知不妙,可他领有老太后保驾圣上的慈旨,他说:圣体尚未复康健,静养数日再赴沙场。没想到康熙竟哈哈大笑说道:“朕有三问:其一,噶尔丹欲侵占我大漠上下,伪立王朝,此等大事与朕的身体相比哪个为重?其二,朕亲征起驾时曾祭告天地宗庙,今遇敌不战返驾回朝,怎么对得起皇天厚土、列祖列宗?其三,先头扶远军10万将丁,正与噶尔丹对阵,岌岌可危,难道我们拥兵数万而不赴援,贻误军机,有何面目统一大清?”一番话说得伊桑阿等人竖耳恭听,脑袋都贴到地上。康熙说着把手一扬:“你们听见了么?鼓角震天催战急,不论文臣武将不战而退者,就地问斩!”只见关天屏几步迈到御前双膝脆地要求赴阵杀敌。康熙眉开眼笑,心想:小小年纪,一片赤胆忠心。大敌当前,月将之际,何不让其沙场建功?康熙断然命道:“封你为前锋参领,赐御骑一匹,即赴抚远大将军帐下听命!”关天屏奉旨刚走,忽然御帐大开,费扬古等一班内大臣、一帮都统、各营统领、待卫们一叠声地禀道:“大战在即,万众将丁愿早赴阵前,平西立功!”呼声如雷震耳。康熙也激动地呼道:“八旗将士万众一心,同仇敌忾,何愁战而不胜?”次日响午,康熙黄龙大纛旗在博洛河屯迎风招展。一道由48名蓝翎侍卫快马连成的军情传报线,立即和10里外的抚远大将军福全接通了。扶远大将军的两份军贴很快传到康熙手中,一份是2千门红衣火炮当夜可达博洛河待命。另一份是噶尔丹上午派人向福全下了战书,约定第二日在驼城之下决战。
康熙看过军贴,在御帐内踱来踱去。使他疑惑不解的是:噶尔丹为何坐守迎战?乌兰布通草原上何时筑起一座驼城呢?原来乌兰布通平阔草场西缘,一脉南北走向的青山,山脚下长着几里宽长的桦树林,没膝深的长弓何水由北向南,在桦树林前形成一条天然屏障。
噶尔丹10万军马在桦树林与长弓河之间扎下营盘,营盘四周1万多峰骆驼,架上箱垛,蒙上几层浸湿毛毡,一峰峰骆驼被捆住四蹄,卧伏着连成一人高的长方形“城池”。噶尔丹派大将阿图鲁率5千骑兵,列阵长弓河岸,6方人马扼守驼城,另有3方5千快骑悄悄埋伏在桦树林中让清军毫无觉察。东面一抹辽阔草原,任凭天兵天将也难挡万箭阻击。这个噶尔丹可算诡计多端,他要让康熙长途跋涉的十余万人马全军覆灭,然后浩浩荡荡长驱直入,横扫中原。
长弓河西岸,扶远大将军麾下13万马步军已列阵雄峙,福全金盔铜铠,骑黄膘骏马,举着一支一尺多长的单筒望远镜细细察看驼城。面对着这古怪的驼城和不见一兵一卒的防守布阵,大将军感到不安。福全苦心地琢磨:按御旨的战斗方案,先扫平阵前骑兵,后以5万马步军三路攻城以探虚实。突然间,阵后滚来一溜沙尘,一名蓝翎侍卫直奔大将军马前宣道:“万岁口喻:按攻城方案先渡长弓河!”战鼓擂动,抚远军前锋营5千骑兵杀向长弓河,溅起满河水花,阿图鲁5千马队也冲杀上来。清军统领迈图大吼:“放箭!”几千支羽箭铺天盖地飞向故阵。一刹时,岸上几百匹敌骑人仰马翻,清军涌向河岸,上万匹铁骑冲击在一起,叮的兵器碰击声和嘶杀声响成一片。……单说关天屏率领二百多骑兵已杀透敌阵,在一杆绿色大旗下面,一个鲜眼亮铠的黑粗胖子,正挥动一杆劈风刀,勒马吆喝着。关天屏一见,准是敌军先锋大将阿图鲁,他飞马冲去,拉起弓弦,一箭正中阿图鲁咽喉。“哇”的一声落马毙命,顿时故阵大乱。只听后边响起阵阵角号,护军营从南面冲达长弓河向驼城逼近。关天屏心里明白,准是福全大将军在望远镜中看到他箭穿阿图鲁便下令攻城。然而,驼城里却旌旗不摇,一片沉寂。关天屏勒住缰绳大喊:“驼城有诈!”话音刚落,驼城内猛然响起一阵羊皮鼓声,只见几十面旗帜摇动,几千支飞箭齐向清军马阵内射来。战马嘶叫,第一层进攻的先锋营大部落马,第二层藤牌兵蜂拥而上,驼城里突然出现大批俄罗斯火枪,雨点般的铅弹使大批清军倒入血怕之中。此时关天屏早已回转马头,正向大将军福全禀报战地实情。
夜幕笼罩着乌兰布通战场,长弓河两岸出现暂时的平静。博洛河屯御营中,康熙手中托着茶盅,稳稳当当地端坐在龙椅上阅读着一份份军贴,不时地和费扬古、伊桑阿计者战况。在康熙看来,长弓何初战,虽损失兵马数千,既没有使他坐立不安,也没有使他惊喜若狂,最大的收获是已取得迷阵中的虚实,而他埋伏在那一脉青山中的主攻大军,将使噶尔丹出其不意从背后杀进驼城。噶尔丹弃其长驱攻杀之长,用10万大军布下驼城迷阵,下战书,以求清军精锐阵前覆灭。康熙胸中早有成竹,他将最后一份军贴给费扬古,只见上面写着:“天兵初战后虽有挫伤,但我9万将佐兵丁,无不龙腾虎跃。
据探:驼城阵桦树林中隐有数万骑兵,慑我天兵虎勇,丧失斗志,大部结伙逃遁。噶尔丹严令屠杀逃军,已斩将三员,千余兵丁死于刀下。”费扬古看完贴子,思量许久说:“我看,明晨卯时,用200门火炮轰平驼城……”谁料康熙竟仰脸大笑说:“何需如此?朕只需一杆大旗,便可助福全大获全胜!”伊桑阿小心问道:“万岁有何智谋?”康熙展纸提笔写了一道御旨:“噶尔丹本为伊犁河域准部台吉,虽以刀剑胁迫西陲北蔽诸部附叛,但真心追随者能有几人?阵中众属,皆朕的臣民,现已不愿团守战死,何必以火炮残杀激起众属死拼,不如树招抚大旗于长弓河岸。宣告噶尔丹将佐兵众:凡欲投顺者,弃枪牵马穿阵,集合于招抚大旗下。免究其罪,赐驼畜,拨农场,使其游牧乐业。”御旨星夜传到福全大将军及诸将手中。福全立即命令:明晨拂晓,高竖黄龙招抚大旗。3万骑兵于长弓河佯攻,火炮对空齐鸣,敌阵后山伏军以弓马出击。
次日,太阳刚刚升起。长弓河畔出现了一番奇妙的景象:满、汉八旗军在前面攻杀,蒙古八旗兵用蒙语嘶喊:对阵的噶尔丹蒙古士兵军心涣散,当一些大着胆子扔下砍刀的士兵钻进清军队中毫无阻挡之后,成百成千的兵丁像狂潮弃枪奔向招抚大旗集结。驼城在崩溃,噶尔丹隐伏在桦树林中的骑兵只剩下伊犁本部的两万多骑兵,勒马待守。
当200门红衣火炮对空响起惊雷般的轰鸣时,敌阵后山中,突然传来呼啸声,百面旌旗迎风招展,两百多铁骑排山倒海般冲向桦树林。敌军一片混乱。驼城陷于孤立,四面夹击,噶尔丹惊恐失措,叫来一个喇嘛,让他单身摇旗宣告代表噶尔丹,要求同福全大将军谈判投降……太阳已经西斜,康熙御帐中,琴声悠扬,他正盘腿抚琴,轻松自在。只等最后一次军帖的到来。幔帐掀开了,英姿勃勃的关天屏走进来叩首禀报道:“六将军遣未将回来侍候万岁爷,并向圣上奏报军情。”康熙破天荒地起坐将关天屏扶起说道:“好一个关天屏!你箭穿叛战大将阿图鲁,智勇冠三军,朕赐你黄金百两,封你侍卫营都统!”关天屏忙叩首谢恩,并奏报噶尔丹已派一喇嘛出面求降。康熙忙问:“降表上有无条款?”关天屏道:“未带降表。”康熙脸色一变:“亲王如何处置?”关天屏吃惊地禀道:“亲王应允明日受降,已撤围歇兵!”康熙像木雕人似的呆愣着,猛然间,他一拳将身旁弦琴砸碎,长叹一声:“二皇兄,误了大事了!空口求降必有计谋,恐噶尔丹已趁机逃逸!”果然不出康熙所料,正午时分,噶尔丹脱去战袍,混在数十匹快骑中,沿长弓河向北逃窜而去。
傍晚,康熙御帐内灯火通明。御前会议上康熙做出紧急决定:大漠以南设置37个蒙旗,封赏王公贝子;派飞骑200披星戴月向北追踪,并派人敕令西北沿线授擒噶尔丹。
这一夜,康熙感到全身疲乏,头昏目眩。御医在御榻前守到天明。
乌兰布通之战大捷后的第一个黎明,东方升起灿烂彩霞。御帐外,康熙面对腾起的紫气红光,陷入久久的沉思。他转身再向西方眺望,伊犁河水犹如在他心中翻腾,他喃喃自语:“大清迟早要统一中华的!”大漠雄凤吹绿草原,飘过万里长城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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